Ataman

    阿始，你相信世界上存在神明吗？

    眼前的挚友脱口而出的这个问题令相川始的思绪停顿了一下。将自己的头部扭过去，再抬起来，和剑崎一真的双目完美对视而上。金发的俊俏青年正似乎为自己随口抛出的，或许让人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题感到一丝尴尬。

    啊啊，难道这个话题也不行吗？想要打破重逢的寂静的气氛而打算主动出击的剑崎，现在却感觉收效甚微而开始感到尴尬。细小的听不懂是哪种语言的碎碎念从青年口中飘出，尴尬难耐的情绪让他抬起瘦削的手臂直挠洒满夕阳的金发。安定不下的躯壳在沙地上坐立不安地扭动起来，被蹂躏的沙粒发出了抗议的沙沙声。

    那么你觉得神明存在吗？

    终于得到一句简单的回应，但是相川始并没有直接回答剑崎，而是抛出了另一种反问。剑崎也随之一震，开始佩服起在人类社会当中早已学得圆滑处事的对话艺术的挚友，当然除了那个给人感觉难以相处的脾气还是和当初一个老样子，并没什么差别。

    ……统治者或许能够符合人类大部分对于神这一存在的形象，但它的本质已经你我都清楚了，只是万物生灵的愿望的集大成者。统治者石板也只是一个代言人的形象，或许并不是什么神。

    并没有给剑崎更多的思考间隙，或许想给剑崎一个下得去的台阶，相川始把自己的其中一种想法传达了出来。百年来时间融入人类社会当中吸收学习人类的一切，关于人类在自我当中的探讨以及在精神思想上的探索光靠浏览书籍文献也不可能明白透彻。对于何为自我的存在解剖以及在精神思想领域的开拓，这似乎都是人类在持久永恒探索的论题，不过似乎也同样适合相川始这个存在的需求。

    嗯……阿始居然是会这么想的。剑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眼睛望向没有尽头的海面。波澜的海面被点缀反射着一片片鳞光，夕阳逐渐被海平面吞入。

    暂且不知自己的答案的剑崎，把他所经历的一切关乎神的存在的过去倾倒分享给挚友：他曾修复过一座年久失修的神像，后来那里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旅游圣地；也曾把被异教渗透败坏的村庄里的所有人从中拯救出来，然而深信不疑的人们却把他视为异端驱逐出去；和在战争当中救下的小孩一同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破败的神话读物……

    越是倾诉，剑崎的眼神也不经意间染上一层薄雾。他深知无法靠自己的能力拯救所有人，即使拥有了不死不灭的身躯，也依然有很多用牺牲生命也不能做到的事情。但他所能做的，便只有倾尽自己全力去拯救。

    ……如果真的存在拯救苍生的神明，那我便去拯救神明还未顾及得到的人类。如果真的存在毁灭世界的神明，那么我便要去阻止它。

    一通畅聊之后，剑崎似乎得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相川始听到了这番回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

    剑崎果然还是那个从未变过的无可救药的笨蛋。

    太阳突破了海上的晨雾再一次被深海吞吐而出，两人的身子再一次被阳光攀爬而上，也表明了彼此的重逢将近结束。离开之时，剑崎回馈给挚友一个一成不变的笑容，远远地向相川始挥了挥自己的手臂。再一次回归寂静的沙地上只剩下一串稀疏的脚印，似乎是这个人曾经存在于此的证明。

    但是很快，在海浪扫过沙滩之后，他存在的痕迹又再一次消失了。

    海边只剩下还坐在原地上遥望着剑崎所消失的尽头的相川始。

    ——或许神明可能存在，又可能并不存在，但是英雄却是真实存在的。